第32章 後知後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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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後知後覺
“藍波，你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中島敦經過訓練場的換衣間裏，見縮在角落的藍波有些好奇。
“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本大爺……”
“藍波，別哭了。”中島敦習以為常，初見藍波還以為對方是個成熟的少年，結果一起訓練沒多久就原形畢露，是個被大家溺愛的十足的愛哭鬼。
“嗚嗚嗚為什麽本大爺也要跟著訓練……”
中島敦見藍波又把被彭格列首領沒收的十年火箭筒偷出來，明白對方又要逃避現實，他勸道：“藍波，我承認陪芥川訓練確實很辛苦，但變強了對大家都好不是嗎？”
“呀，花椰菜小鬼，你在這裏啊。”
太宰治悄無聲息地出現門口，中島敦有些意外但又有幾分為難，藍波最害怕最討厭的就是太宰治，這時間出現，無疑是給藍波蒙上又一層陰影。
“太宰先生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“嗚哇哇哇不要訓練不要訓練……”
中島敦聽見機械齒輪調轉的聲音，藍波哭得更狠，他一下就猜到惹哭藍波的罪魁禍首。
“要讓十年後的自己過來嗎？這樣真的好嗎？那個人之前還讓我們多多鞭策你呢……”太宰治在藍波身旁低語。
“那、那就——”
“誒~要讓十年前的你過來嗎？那時候你才五歲吧，只會吵著要回家呢，確定要讓他過來嗎？”
“怎麽辦怎麽辦……”
“調到六年前吧，九歲的你可是既聽話又精明的，一定會幫你避開這個訓練的……”
中島敦一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，作為旁觀者他看著這個情形有些眼熟，他以前也經常是被太宰治這麽逗的，他要正要說什麽，只見太宰治背在後面的手握著一個零件，仔細一看，這粉絲零件正是十年火箭筒的一部分。
“太宰先生……”
中島敦正要說什麽，太宰治便朝他扔去零件，他下意識接住後便聽見藍波一聲大叫，然後“嘭”的一聲粉色煙霧慢慢騰起。
中島敦被嗆到，“藍波，你這樣用火箭筒會被罵——”
他止住話語，只見十五歲的藍波安然無恙，那這樣一看，不就是太宰治中了火箭筒嗎？
中島敦突然渾身汗毛直立，常年的戰鬥經驗讓他能夠感受到殺氣，他幾乎是下意識進入備戰狀態，而後對上了那陌生又熟悉的視線。
少年模樣的太宰治站在門口，他渾身漆黑，右眼纏繞著繃帶，露出的一只眼陰沈沈的，可面上卻掛著笑容，直覺告訴中島敦，面前的人十分危險。
“你是18歲的太宰先生……嗎？”他顫顫巍巍地問著，對面的人才收斂了殺意，另一只手則是一直放在內襯像在時刻準備武器。
“嗚嗚嗚……闖禍了……”躲在一角的藍波面色發青，他哆哆嗦嗦地取出手機，“要、忍、耐……嗚嗚嗚阪口先生怎麽不接電話……”
“那個，太宰先生請你不用擔心，其實這裏是六年後的世界，那個……我們是一起工作的同事……我一直受你的教導……”中島敦說不下去，他有些害怕。
“是嗎？”太宰治收斂殺意，他取出手機一看，沒有任何信號，他掃了眼一旁的藍波，“這位哭哭啼啼的花椰菜卷毛小鬼，你口中的阪口先生是指阪口安吾嗎？”
“本大爺才不是花椰菜……可惡，阪口先生竟然不回覆我……”
太宰治沈思片刻，念了一串號碼，“你打這個號碼試試看，記得開免提。”
等電話接通後，聽著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，18歲的太宰治沈下眼，而後彎起嘴角。
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。
中原中也和阪口安吾趕到基地時，中島敦和芥川還有藍波圍在單人間門口。
“怎麽了？”阪口安吾聯絡基地人員安置好太宰治，可沒想到會這麽熱鬧。
“不，在下就是擔心有人傷害太宰先生在這裏站崗。”芥川見兩人來了，用羅生門拽著一直想要躲避訓練的藍波離開。
中島敦神情疲憊，他把手中的零件遞給阪口安吾。
中原中也一瞬間明白這是太宰治搞的鬼，他準備進門，旁邊的阪口安吾則是拉著中島敦了解事情經過。
中原中也望著阪口安吾的背影，猜測對方不敢面對18歲的太宰治。他敲了敲門，不等裏面的人應答，他直接推開門。
那18歲小一號的太宰治正懶散地躺在狹小的單人房裏，腳尖落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地晃著，望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發什麽呆。
又一次見到18歲的太宰治，中原中也感覺有些新鮮，與那中詛咒的感覺不同，這一次的太宰治更加鮮活，他有種回到18歲的錯覺。
“啊，中也！”
太宰治坐了起來，他毫不收斂打量的目光，把中原中也上上下下掃了一遍，“沒想到24歲的中也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呢！”
中原中也猜到對方要說什麽。
“還是一樣那麽矮呢！”
但果然還是令人生氣。
中原中也氣憤地坐到他的身旁，聽見熟悉的話語他松了一口氣，這確實是他印象中的少年時期的太宰治。
比現在的太宰治活潑一些，卻又會對外人和危險的人釋放低氣壓。
“這裏很安全。”中原中也貼心地說：“不用那麽戒備。”
“是嗎？”太宰治悄悄打量坐在身側的人，雖然中原中也的身高依舊，但比他印象中更加成熟穩重，那平時的少年銳氣被歲月磨損了一些。
“你從休息室到這個房間的路程上，也看出來這裏的科技與你們那邊的世界不同吧？”
“是指那什麽火箭筒嗎？隨意調換時間的時間裝置，沒想到世界上真有這類東西呢。”太宰治大概聽了那名白發青年的解釋，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科技，也清楚了這個世界的變化。
唯一令他驚訝的是，他竟然不在港口黑手黨，成了武裝偵探社的成員，可即便如此，芥川對他的態度依舊，就連現在中原中也似乎也沒有介意這層身份。
“總之等火箭筒修好吧，反正另一個你肯定是故意的，他這麽做就是有把握讓你回來……”中原中也說完，打開一旁的床頭櫃，翻出了醫藥箱。
“怎麽了中也，你受傷了嗎？”
“明知故問。”中原中也嘟囔一聲，“自己掀開衣服，你以為我們認識多久了。”
看得出太宰治對他沒有放下戒備，若是以前的太宰治，早就哀嚎自己受傷然後趁火打劫使喚他幫忙寫工作報告了。
“唔……”太宰治靠在床邊，他慢吞吞地掀開上衣，上面的血跡已經滲出了繃帶。
“嘖。”中原中也微蹙眉頭，傷口比他想象中的嚴重，他催促道：“你自己拆開繃帶。”
“誒~好麻煩啊，不換也可以啊，中也你什麽時候這麽啰嗦了像老媽子一樣哦……”明明之前都不會管這種小傷。
“廢話少說！”
太宰治不情不願地拆開繃帶，當藥物落在傷口那一刻，瞬間的疼痛讓他感受到自己身處在這個六年後世界，不是夢不是敵人的異能不是幻境，這是切身實際發生的事。
他真的來到了六年後。
他扯著嘴角，見蹙眉給自己上藥的中原中也，對方依舊是那一身裝束，眉眼間卻多了幾分疲憊，頭發也長了一些，不再是紮起來，而是隨意地落在一側。
他下意識伸出手，指尖在觸到發絲的同時，像是觸到了泡泡，有什麽無形的能量在指尖炸開，手像是被輕輕紮了一下。
“這是……”
“說來話長。”中原中也上好藥，把繃帶扔給太宰治，“總之我們沒法觸碰彼此。”
“誒？竟然還有這種好事！”
中原中也笑了一聲，如果放在一個多禮拜前，他還真的信了這句話。
俗話說，了解一個人就在一瞬間。
15歲時初見太宰治，他只覺得對方是一個自大的討厭鬼，所做的一切他都難以理解。
隨著長時間的相處，他覺得太宰治就像一個外表完好無損內部已經空洞的枯木，那唯一殘留的鮮活細胞不去想著生根發芽，而是想方設法地加速腐爛，似乎不埋入土中就不罷休。
回想他們初次合作對戰，他竟然有些懷念，懷念那對活著產生一絲興趣、對自己說想加入黑手黨的太宰治。
短短搭檔三年時間，卻不知多少次游走在生死之間，他們了解彼此的呼吸節奏，制定了只有他們所知的作戰暗號，有時候一個眼神便能猜到對方的想法，他們是最默契的搭檔。
可自從太宰治離開後，他忽然發現自己依舊不理解對方，好像那同伴之間的信任，只是他單方面的錯覺。
直到四年後的再一次見面，他們依舊默契如初，似乎一切都沒有變。
到現在意識到太宰治的喜歡，他有一瞬以為自己窺探到了太宰治拼命掩蓋的全部。
也是在太宰治一次次試探之後，他確認了那一切言行背後是喜歡，便開始主動回應這份別扭的感情。
從相看兩厭的搭檔到那所謂的戀人，這樣的關系轉變令他們難以招架，太宰治那家夥更別說了，那家夥本就心思細膩，肯定比他更加糾結煩悶。
畢竟從中詛咒之後，他已經下不去手去揍太宰治了，這與那異能特異點根本沒有關系，單純的就是他不想看太宰治受傷而已。
中原中也當時被自己這個想法惡心到了，這一切都要怪那位首領太宰治，要接受另一個太宰治的死亡，這份打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。
所以現在見到18歲的太宰治時，在氣憤這一切是太宰治的詭計的同時，他又松了一口氣。
18歲的太宰治好奇地打量面前的中原中也，對方的突然沈默以及對他的溫柔，他都有些難以適應。
“中也，我渴了——”他拖著長長調子，企圖拉回對方的註意力。
“床頭櫃有。”中原中也把礦泉水扔給他。
“說起來……那個袋子是什麽？”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帶來的禮物袋，打趣道：“是給我的見面禮嗎？”
“這個啊。”中原中也倏地想到什麽，把其中一份遞給太宰治，“這是芥川給你的，18歲的你就替24歲的太宰收下吧。”
這樣他就不用給24歲的太宰治了。
“芥川給的嗎？這麽多年過去，那孩子也變圓滑了啊。”太宰治說著，打開一看，他上下左右翻動，左看右看，再三確認，“這好像結婚時客人送給新郎新娘的禮金……”
“那孩子對關於你的事就是比較誇張。”中原中也嘆道。
“難道說……”太宰治故作驚喜地捂住臉，“六年後的我結婚了嗎？嗚哇，這是什麽世界啊？我竟然結婚了？”
“所以說沒有那麽誇張，也沒有結婚！”中原中也頓時想起那對情侶，說起來他們兩個已經做了結婚登記，確實是準備結婚來著。
“為什麽中也反應那麽大啊？”太宰治照常揶揄道：“搞得像是我和你結婚一樣，不過狗狗怎麽可能和主人……”
太宰治後面話語漸小，他看著沈默不語側過頭的中原中也，頓時楞住。
沈默在屋內蔓延。
中原中也緩緩看向太宰治，難得從這位少年的臉上看出了這般覆雜的神情，他心情好了不少，仔細想想他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。
不就是交往而已，不就是和討厭的人在一起了，不就是人生走向了意想不到的道路嗎？
他視線落在太宰治的繃帶上，不禁想起那個身上沒有傷口的太宰，那對情侶除了看起來煩人，卻十分幸福。
面前這位18歲的太宰治往後也會經歷許多苦痛，不如現在告訴他實話，說不定還能讓對方……開心一些嗎？會讓這個人受到慰藉嗎？不會適得其反嗎？
萬一對方嘟囔著“怎麽可能和中也在一起”然後憤然入水……不不不，太宰治不至於這麽幼稚，但怎麽想結果都不變。
“說起來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理解……”中原中也看著面前的少年，“你之前說體驗呼吸、吃飯、戀愛、死亡去看清生的面貌，可你為什麽那三年從不去談戀愛？”
四年後見面，太宰治口口聲聲說著要找美麗的小姐殉情，也沒見對方真的去談戀愛。
面前的人表情扭曲了一下，“沒想到中也你會問出這種問題……”
中原中也回想這段時間的太宰治，他說出自己的猜測，“是因為一旦體驗了戀愛，你就會立刻選擇死亡嗎？”
太宰治楞住，他對上那雙湛藍的眼，那雙眼比印象中更加銳利，也多了幾道鋒芒，即便如此，他的面容依舊清晰地映在上面，把他的慌張照得一清二楚。
真是可怕啊。
他們六年後竟然了解到這種程度了嗎？
少年的反應告知了中原中也答案。
他忽然覺得這一禮拜找線索的自己十分可笑，他以為是彼此需要時間整理那份心情，再加上他自己也意氣用事，行性沖動，順著太宰治的意去猜測對方隱瞞的事，現在來看，他都在浪費時間。
唯有兩個人一起交換情報一起努力，才能找尋一起活下去的生機，而太宰治卻選擇避開他單獨行動。只要反推一下，就能明白太宰治那麽做的理由。
那就是太宰治無所謂自己的生死，他在找尋只能讓中原中也活下來的辦法。
他竟然拖拖拉拉了一禮拜才意識到這件事。
中原中也有些挫敗，他怎麽樣都鬥不過太宰治。
看著面前的太宰治，他有了其他想法，便爽快承認道：“是啊，我們交往了。”
他見太宰治微動雙唇，說不出一個字。
中原中也湊上前，把手按在了對方的心口，隔著衣服和手套感受到對方猛烈跳動的心臟，他舒了一口氣，看來這位太宰治也是喜歡他的。
“太宰，你的狼狽早就被我看透，最先告白的是輸家……所以你輸了。”中原中也說：“你無論怎麽藏都藏不住你的感情，不想輸的話就想辦法讓我先告白。”
中原中也並不覺得另一個自己會那麽快意識到那份感情，說句實話，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想做什麽便做了。
那天也是，意識到那是太宰治隱晦的告白時，他便直接去追對方。
他只是想那麽做罷了。
現在也是，他只希望太宰治活下來，希望太宰治能夠過得好，希望太宰治身上的傷疤能夠少一些。
“暗戀、告白、戀愛、性、陪伴，這才是完整的戀愛。”
盡管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，他也希望對方不要死去。
中原中也看著面前的人，又似乎在對另一個人說。
“你看我那麽不順眼，有種就讓我輸得體無完膚後再去體驗死亡。”
活下去吧。
聰慧的少年一下子讀懂了那藏在話語下的祈求，他有些恍惚，那個自大沖動的中也對他的自殺都是抱著嗤之以鼻的態度，而此刻面前的人看起來盛氣淩人卻這般卑微，愛可真是可怕的詛咒。
如果可以因愛而死，他還真想體驗一下這樣的死亡，聽起來像是幸福的、沒有疼痛的、最美好的死亡。
腦海裏的想法千回百轉，感受到中原中也按在胸口的觸感，再怎麽樣他也不甘被對方戲弄，他微微坐起身，看著對方的面孔漸漸放大，感受到互相交織的氣息，瞥見對方微紅的面容，他嗤笑一聲，又躺了回去。
“準備接個吻都臉紅，我們還不能互相觸碰，還說什麽戀愛包括了性，該不會你們的交往像幼兒園那樣手拉手一樣過家家吧？”
某種意義上說對了，中原中也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，想到連那對膩歪的情侶都是花了兩年時間才適應彼此，他心情格外微妙。
“哈哈，我猜對了呢……”太宰治擺弄手中的手機，“哇，現在是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啊。”
“嗯？”中原中也回過神，“餵，你這家夥什麽時候順走我的手機……”
“這麽多年過去了，中也還真是一、成、不、變、呢！到處都是破綻！”太宰治笑著，特地把語氣說得抑揚頓挫，還加重語氣，聽起來格外欠揍。
中原中也正要揮出拳頭，想到對方身上有傷便止住，最後只能咬牙切齒地說：“你想知道什麽情報就問我，反正按照世界規則，不管問什麽信息都不會改變未來的走向……不對。”
如果真的不能改變，為什麽那個太宰治要使用火箭筒？
“太宰，你知道彭格列嗎？”
“彭格列？傳言是掌握世界科技神秘的黑手黨家族，也有特殊能力，但與橫濱基本沒有交集……”少年太宰治恍然大悟，“看來，這裏就是彭格列啊。”
中原中也楞住，24歲的太宰治早就猜到那個世界也有彭格列的存在嗎？
那麽他去往那六年前，目的到底是什麽？
“喲，中也。”
18歲的中原中也覺得自己見了鬼，他關上辦公室的門，再一次打開。
“我來自六年後哦~”太宰治坐在辦公椅轉了一圈，笑眼盈盈地揮揮手。
中原中也按住眉心，這是敵人的異能嗎？
“為什麽一臉不可置信？未來的我們可是恩恩愛愛談得火熱準備結婚的一對佳侶啊！”
果然是敵人的異能！
中原中也調動重力直接踢了過去，當腳尖觸到太宰治時，異能頓時消失，他立刻往後一翻拉開了與太宰治的距離。
“你……”
太宰治撐著下巴，鳶色的眼眸註視面前的少年，眼中漸漸染上笑意，“我們真的是情侶哦~”
中原中也：“……”
他果然是見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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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藍波，你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中島敦經過訓練場的換衣間裏，見縮在角落的藍波有些好奇。
“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本大爺……”
“藍波，別哭了。”中島敦習以為常，初見藍波還以為對方是個成熟的少年，結果一起訓練沒多久就原形畢露，是個被大家溺愛的十足的愛哭鬼。
“嗚嗚嗚為什麽本大爺也要跟著訓練……”
中島敦見藍波又把被彭格列首領沒收的十年火箭筒偷出來，明白對方又要逃避現實，他勸道：“藍波，我承認陪芥川訓練確實很辛苦，但變強了對大家都好不是嗎？”
“呀，花椰菜小鬼，你在這裏啊。”
太宰治悄無聲息地出現門口，中島敦有些意外但又有幾分為難，藍波最害怕最討厭的就是太宰治，這時間出現，無疑是給藍波蒙上又一層陰影。
“太宰先生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“嗚哇哇哇不要訓練不要訓練……”
中島敦聽見機械齒輪調轉的聲音，藍波哭得更狠，他一下就猜到惹哭藍波的罪魁禍首。
“要讓十年後的自己過來嗎？這樣真的好嗎？那個人之前還讓我們多多鞭策你呢……”太宰治在藍波身旁低語。
“那、那就——”
“誒~要讓十年前的你過來嗎？那時候你才五歲吧，只會吵著要回家呢，確定要讓他過來嗎？”
“怎麽辦怎麽辦……”
“調到六年前吧，九歲的你可是既聽話又精明的，一定會幫你避開這個訓練的……”
中島敦一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，作為旁觀者他看著這個情形有些眼熟，他以前也經常是被太宰治這麽逗的，他要正要說什麽，只見太宰治背在後面的手握著一個零件，仔細一看，這粉絲零件正是十年火箭筒的一部分。
“太宰先生……”
中島敦正要說什麽，太宰治便朝他扔去零件，他下意識接住後便聽見藍波一聲大叫，然後“嘭”的一聲粉色煙霧慢慢騰起。
中島敦被嗆到，“藍波，你這樣用火箭筒會被罵——”
他止住話語，只見十五歲的藍波安然無恙，那這樣一看，不就是太宰治中了火箭筒嗎？
中島敦突然渾身汗毛直立，常年的戰鬥經驗讓他能夠感受到殺氣，他幾乎是下意識進入備戰狀態，而後對上了那陌生又熟悉的視線。
少年模樣的太宰治站在門口，他渾身漆黑，右眼纏繞著繃帶，露出的一只眼陰沈沈的，可面上卻掛著笑容，直覺告訴中島敦，面前的人十分危險。
“你是18歲的太宰先生……嗎？”他顫顫巍巍地問著，對面的人才收斂了殺意，另一只手則是一直放在內襯像在時刻準備武器。
“嗚嗚嗚……闖禍了……”躲在一角的藍波面色發青，他哆哆嗦嗦地取出手機，“要、忍、耐……嗚嗚嗚阪口先生怎麽不接電話……”
“那個，太宰先生請你不用擔心，其實這裏是六年後的世界，那個……我們是一起工作的同事……我一直受你的教導……”中島敦說不下去，他有些害怕。
“是嗎？”太宰治收斂殺意，他取出手機一看，沒有任何信號，他掃了眼一旁的藍波，“這位哭哭啼啼的花椰菜卷毛小鬼，你口中的阪口先生是指阪口安吾嗎？”
“本大爺才不是花椰菜……可惡，阪口先生竟然不回覆我……”
太宰治沈思片刻，念了一串號碼，“你打這個號碼試試看，記得開免提。”
等電話接通後，聽著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，18歲的太宰治沈下眼，而後彎起嘴角。
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。
中原中也和阪口安吾趕到基地時，中島敦和芥川還有藍波圍在單人間門口。
“怎麽了？”阪口安吾聯絡基地人員安置好太宰治，可沒想到會這麽熱鬧。
“不，在下就是擔心有人傷害太宰先生在這裏站崗。”芥川見兩人來了，用羅生門拽著一直想要躲避訓練的藍波離開。
中島敦神情疲憊，他把手中的零件遞給阪口安吾。
中原中也一瞬間明白這是太宰治搞的鬼，他準備進門，旁邊的阪口安吾則是拉著中島敦了解事情經過。
中原中也望著阪口安吾的背影，猜測對方不敢面對18歲的太宰治。他敲了敲門，不等裏面的人應答，他直接推開門。
那18歲小一號的太宰治正懶散地躺在狹小的單人房裏，腳尖落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地晃著，望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發什麽呆。
又一次見到18歲的太宰治，中原中也感覺有些新鮮，與那中詛咒的感覺不同，這一次的太宰治更加鮮活，他有種回到18歲的錯覺。
“啊，中也！”
太宰治坐了起來，他毫不收斂打量的目光，把中原中也上上下下掃了一遍，“沒想到24歲的中也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呢！”
中原中也猜到對方要說什麽。
“還是一樣那麽矮呢！”
但果然還是令人生氣。
中原中也氣憤地坐到他的身旁，聽見熟悉的話語他松了一口氣，這確實是他印象中的少年時期的太宰治。
比現在的太宰治活潑一些，卻又會對外人和危險的人釋放低氣壓。
“這裏很安全。”中原中也貼心地說：“不用那麽戒備。”
“是嗎？”太宰治悄悄打量坐在身側的人，雖然中原中也的身高依舊，但比他印象中更加成熟穩重，那平時的少年銳氣被歲月磨損了一些。
“你從休息室到這個房間的路程上，也看出來這裏的科技與你們那邊的世界不同吧？”
“是指那什麽火箭筒嗎？隨意調換時間的時間裝置，沒想到世界上真有這類東西呢。”太宰治大概聽了那名白發青年的解釋，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科技，也清楚了這個世界的變化。
唯一令他驚訝的是，他竟然不在港口黑手黨，成了武裝偵探社的成員，可即便如此，芥川對他的態度依舊，就連現在中原中也似乎也沒有介意這層身份。
“總之等火箭筒修好吧，反正另一個你肯定是故意的，他這麽做就是有把握讓你回來……”中原中也說完，打開一旁的床頭櫃，翻出了醫藥箱。
“怎麽了中也，你受傷了嗎？”
“明知故問。”中原中也嘟囔一聲，“自己掀開衣服，你以為我們認識多久了。”
看得出太宰治對他沒有放下戒備，若是以前的太宰治，早就哀嚎自己受傷然後趁火打劫使喚他幫忙寫工作報告了。
“唔……”太宰治靠在床邊，他慢吞吞地掀開上衣，上面的血跡已經滲出了繃帶。
“嘖。”中原中也微蹙眉頭，傷口比他想象中的嚴重，他催促道：“你自己拆開繃帶。”
“誒~好麻煩啊，不換也可以啊，中也你什麽時候這麽啰嗦了像老媽子一樣哦……”明明之前都不會管這種小傷。
“廢話少說！”
太宰治不情不願地拆開繃帶，當藥物落在傷口那一刻，瞬間的疼痛讓他感受到自己身處在這個六年後世界，不是夢不是敵人的異能不是幻境，這是切身實際發生的事。
他真的來到了六年後。
他扯著嘴角，見蹙眉給自己上藥的中原中也，對方依舊是那一身裝束，眉眼間卻多了幾分疲憊，頭發也長了一些，不再是紮起來，而是隨意地落在一側。
他下意識伸出手，指尖在觸到發絲的同時，像是觸到了泡泡，有什麽無形的能量在指尖炸開，手像是被輕輕紮了一下。
“這是……”
“說來話長。”中原中也上好藥，把繃帶扔給太宰治，“總之我們沒法觸碰彼此。”
“誒？竟然還有這種好事！”
中原中也笑了一聲，如果放在一個多禮拜前，他還真的信了這句話。
俗話說，了解一個人就在一瞬間。
15歲時初見太宰治，他只覺得對方是一個自大的討厭鬼，所做的一切他都難以理解。
隨著長時間的相處，他覺得太宰治就像一個外表完好無損內部已經空洞的枯木，那唯一殘留的鮮活細胞不去想著生根發芽，而是想方設法地加速腐爛，似乎不埋入土中就不罷休。
回想他們初次合作對戰，他竟然有些懷念，懷念那對活著產生一絲興趣、對自己說想加入黑手黨的太宰治。
短短搭檔三年時間，卻不知多少次游走在生死之間，他們了解彼此的呼吸節奏，制定了只有他們所知的作戰暗號，有時候一個眼神便能猜到對方的想法，他們是最默契的搭檔。
可自從太宰治離開後，他忽然發現自己依舊不理解對方，好像那同伴之間的信任，只是他單方面的錯覺。
直到四年後的再一次見面，他們依舊默契如初，似乎一切都沒有變。
到現在意識到太宰治的喜歡，他有一瞬以為自己窺探到了太宰治拼命掩蓋的全部。
也是在太宰治一次次試探之後，他確認了那一切言行背後是喜歡，便開始主動回應這份別扭的感情。
從相看兩厭的搭檔到那所謂的戀人，這樣的關系轉變令他們難以招架，太宰治那家夥更別說了，那家夥本就心思細膩，肯定比他更加糾結煩悶。
畢竟從中詛咒之後，他已經下不去手去揍太宰治了，這與那異能特異點根本沒有關系，單純的就是他不想看太宰治受傷而已。
中原中也當時被自己這個想法惡心到了，這一切都要怪那位首領太宰治，要接受另一個太宰治的死亡，這份打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。
所以現在見到18歲的太宰治時，在氣憤這一切是太宰治的詭計的同時，他又松了一口氣。
18歲的太宰治好奇地打量面前的中原中也，對方的突然沈默以及對他的溫柔，他都有些難以適應。
“中也，我渴了——”他拖著長長調子，企圖拉回對方的註意力。
“床頭櫃有。”中原中也把礦泉水扔給他。
“說起來……那個袋子是什麽？”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帶來的禮物袋，打趣道：“是給我的見面禮嗎？”
“這個啊。”中原中也倏地想到什麽，把其中一份遞給太宰治，“這是芥川給你的，18歲的你就替24歲的太宰收下吧。”
這樣他就不用給24歲的太宰治了。
“芥川給的嗎？這麽多年過去，那孩子也變圓滑了啊。”太宰治說著，打開一看，他上下左右翻動，左看右看，再三確認，“這好像結婚時客人送給新郎新娘的禮金……”
“那孩子對關於你的事就是比較誇張。”中原中也嘆道。
“難道說……”太宰治故作驚喜地捂住臉，“六年後的我結婚了嗎？嗚哇，這是什麽世界啊？我竟然結婚了？”
“所以說沒有那麽誇張，也沒有結婚！”中原中也頓時想起那對情侶，說起來他們兩個已經做了結婚登記，確實是準備結婚來著。
“為什麽中也反應那麽大啊？”太宰治照常揶揄道：“搞得像是我和你結婚一樣，不過狗狗怎麽可能和主人……”
太宰治後面話語漸小，他看著沈默不語側過頭的中原中也，頓時楞住。
沈默在屋內蔓延。
中原中也緩緩看向太宰治，難得從這位少年的臉上看出了這般覆雜的神情，他心情好了不少，仔細想想他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。
不就是交往而已，不就是和討厭的人在一起了，不就是人生走向了意想不到的道路嗎？
他視線落在太宰治的繃帶上，不禁想起那個身上沒有傷口的太宰，那對情侶除了看起來煩人，卻十分幸福。
面前這位18歲的太宰治往後也會經歷許多苦痛，不如現在告訴他實話，說不定還能讓對方……開心一些嗎？會讓這個人受到慰藉嗎？不會適得其反嗎？
萬一對方嘟囔著“怎麽可能和中也在一起”然後憤然入水……不不不，太宰治不至於這麽幼稚，但怎麽想結果都不變。
“說起來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理解……”中原中也看著面前的少年，“你之前說體驗呼吸、吃飯、戀愛、死亡去看清生的面貌，可你為什麽那三年從不去談戀愛？”
四年後見面，太宰治口口聲聲說著要找美麗的小姐殉情，也沒見對方真的去談戀愛。
面前的人表情扭曲了一下，“沒想到中也你會問出這種問題……”
中原中也回想這段時間的太宰治，他說出自己的猜測，“是因為一旦體驗了戀愛，你就會立刻選擇死亡嗎？”
太宰治楞住，他對上那雙湛藍的眼，那雙眼比印象中更加銳利，也多了幾道鋒芒，即便如此，他的面容依舊清晰地映在上面，把他的慌張照得一清二楚。
真是可怕啊。
他們六年後竟然了解到這種程度了嗎？
少年的反應告知了中原中也答案。
他忽然覺得這一禮拜找線索的自己十分可笑，他以為是彼此需要時間整理那份心情，再加上他自己也意氣用事，行性沖動，順著太宰治的意去猜測對方隱瞞的事，現在來看，他都在浪費時間。
唯有兩個人一起交換情報一起努力，才能找尋一起活下去的生機，而太宰治卻選擇避開他單獨行動。只要反推一下，就能明白太宰治那麽做的理由。
那就是太宰治無所謂自己的生死，他在找尋只能讓中原中也活下來的辦法。
他竟然拖拖拉拉了一禮拜才意識到這件事。
中原中也有些挫敗，他怎麽樣都鬥不過太宰治。
看著面前的太宰治，他有了其他想法，便爽快承認道：“是啊，我們交往了。”
他見太宰治微動雙唇，說不出一個字。
中原中也湊上前，把手按在了對方的心口，隔著衣服和手套感受到對方猛烈跳動的心臟，他舒了一口氣，看來這位太宰治也是喜歡他的。
“太宰，你的狼狽早就被我看透，最先告白的是輸家……所以你輸了。”中原中也說：“你無論怎麽藏都藏不住你的感情，不想輸的話就想辦法讓我先告白。”
中原中也並不覺得另一個自己會那麽快意識到那份感情，說句實話，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想做什麽便做了。
那天也是，意識到那是太宰治隱晦的告白時，他便直接去追對方。
他只是想那麽做罷了。
現在也是，他只希望太宰治活下來，希望太宰治能夠過得好，希望太宰治身上的傷疤能夠少一些。
“暗戀、告白、戀愛、性、陪伴，這才是完整的戀愛。”
盡管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，他也希望對方不要死去。
中原中也看著面前的人，又似乎在對另一個人說。
“你看我那麽不順眼，有種就讓我輸得體無完膚後再去體驗死亡。”
活下去吧。
聰慧的少年一下子讀懂了那藏在話語下的祈求，他有些恍惚，那個自大沖動的中也對他的自殺都是抱著嗤之以鼻的態度，而此刻面前的人看起來盛氣淩人卻這般卑微，愛可真是可怕的詛咒。
如果可以因愛而死，他還真想體驗一下這樣的死亡，聽起來像是幸福的、沒有疼痛的、最美好的死亡。
腦海裏的想法千回百轉，感受到中原中也按在胸口的觸感，再怎麽樣他也不甘被對方戲弄，他微微坐起身，看著對方的面孔漸漸放大，感受到互相交織的氣息，瞥見對方微紅的面容，他嗤笑一聲，又躺了回去。
“準備接個吻都臉紅，我們還不能互相觸碰，還說什麽戀愛包括了性，該不會你們的交往像幼兒園那樣手拉手一樣過家家吧？”
某種意義上說對了，中原中也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，想到連那對膩歪的情侶都是花了兩年時間才適應彼此，他心情格外微妙。
“哈哈，我猜對了呢……”太宰治擺弄手中的手機，“哇，現在是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啊。”
“嗯？”中原中也回過神，“餵，你這家夥什麽時候順走我的手機……”
“這麽多年過去了，中也還真是一、成、不、變、呢！到處都是破綻！”太宰治笑著，特地把語氣說得抑揚頓挫，還加重語氣，聽起來格外欠揍。
中原中也正要揮出拳頭，想到對方身上有傷便止住，最後只能咬牙切齒地說：“你想知道什麽情報就問我，反正按照世界規則，不管問什麽信息都不會改變未來的走向……不對。”
如果真的不能改變，為什麽那個太宰治要使用火箭筒？
“太宰，你知道彭格列嗎？”
“彭格列？傳言是掌握世界科技神秘的黑手黨家族，也有特殊能力，但與橫濱基本沒有交集……”少年太宰治恍然大悟，“看來，這裏就是彭格列啊。”
中原中也楞住，24歲的太宰治早就猜到那個世界也有彭格列的存在嗎？
那麽他去往那六年前，目的到底是什麽？
“喲，中也。”
18歲的中原中也覺得自己見了鬼，他關上辦公室的門，再一次打開。
“我來自六年後哦~”太宰治坐在辦公椅轉了一圈，笑眼盈盈地揮揮手。
中原中也按住眉心，這是敵人的異能嗎？
“為什麽一臉不可置信？未來的我們可是恩恩愛愛談得火熱準備結婚的一對佳侶啊！”
果然是敵人的異能！
中原中也調動重力直接踢了過去，當腳尖觸到太宰治時，異能頓時消失，他立刻往後一翻拉開了與太宰治的距離。
“你……”
太宰治撐著下巴，鳶色的眼眸註視面前的少年，眼中漸漸染上笑意，“我們真的是情侶哦~”
中原中也：“……”
他果然是見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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